乔里恩一个人和孙男孙女在一起。
这时候老天——那个玩世不恭的怪老儿——根据自己的循环律,开始在他的心灵深处做起翻案文章了——这是老天的许多奇案之一。过去他要琼而放弃自己的儿子是由于他对孩子的慈爱,由于他对生命的萌芽有一种热爱,现在也是同样的这种感情使他放弃琼而要这些更小的孩子了。幼年,那些浑圆的小腿,多么没有忌惮,然而多么需要保护;那些小圆脸,多么说不出地庄严或者明媚;那些唧唧呱呱的小嘴巴,和尖声尖气的咯咯笑声;那些再三再四扯他的小手,和小身体抵着他大腿的感觉,一切幼年而又幼年,十足幼年的东西——幼年的火焰本来一直在他的心里烧着,所以现在他就向幼年迎上去;他的眼睛变得柔和了,他的声音,和瘦瘠得满是青筋的手变得温柔了,他的心也变得温柔了。这使他在这些小东西眼中立刻成为快乐的泉源;在这儿,他们是有恃无恐的;在这儿,他们可以拉呱、嬉笑、玩耍;终于象阳光一样,从老乔里恩的柳条椅子上,三颗心儿怒放出来了。
可是小乔里恩跟着妻子走进她卧室的情形就完全两样。
他看见她坐在梳妆台镜子前面一张椅子上,手蒙着脸。
她的两肩随着呜咽抽搐着。他对她这种自寻痛苦的脾气,始终迷惑不解。他曾经经历过上百次这样的神经;他怎样受得了这些,连他自己也莫名其妙,因为他永远信不了这些是神经,而且认为夫妇之间还没有到决裂的地步。
晚上,她准会用两只胳臂抱着他的脖子,说:“唉!乔,我多么使你痛苦啊!”她过去已经这样说过上百次了。
他乘她不见,伸手把剃须刀的盒子藏在口袋里。
“我不能耽在这儿,”他心里想“我得下去!”他一句话没有说就离开卧室,回到草地上来。
老乔里恩把好儿抱在腿上;她已经把老乔里恩的表拿到手里;乔儿满脸通红,正在表演他能够竖蜻蜒。小狗伯沙撒竭力挨近吃茶的桌子,眼睛盯着蛋糕。
小乔里恩突然起了恶意,要打断他们的欢乐。
他父亲有什么理由跑来,弄得他妻子这样难堪!事情隔了这么多年,想不到又来这一着!他应当早就了解到;他应当预先打他们一下招呼;可是哪一个福尔赛家人会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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