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发轻柔地拂在他面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你既然说你爱我,那为什么不肯为我去死?”瘦得骨节突出的双手,力气却大得可怖。陆简被一点点往水中拖去,他凄厉地哭喊起来,“娘亲,孩儿不想死。”她怀抱着他,注视着他的面容,心满意足地微笑道,“那时候你答应我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就同我一起去死的。”灌入衣袍的河水冰凉而沉重,暮色中有大雾飘荡似魂魄徘徊。口鼻没入水中的一瞬,激起来陆简求生的意志。他极力挣扎,而她到底瘦弱,僵持这许久,仍是被他挣脱了。她被大力推开,狼狈的身影叫陆简内疚得几乎心碎。他低声恳求道,“娘亲,我们回家去罢。”她哀伤地望了他半晌,神色渐渐沉静下来,温柔地抱住他。声音脆弱道,“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我为你取名叫简。希望你此生简单,不复忧愁。”“简,娘亲很孤单。”相比方才那执拗的束缚,这个怀抱轻得没有任何重量。陆简却忽然被定住了。他犹豫了一下,放弃了所有抵抗,回抱住了她。阳光落在眼皮上,朦胧人声渐次嘈杂,陆简茫然地睁开眼……他躺在河边,身畔不远,是一具青色浮肿的尸身。这是彼岸吗?为何同此间这般相像。陆简疲惫地阖上双眼。他躺在草地上,穿着湿衣,浑身冰凉。人们渐渐围拢过来,惊恐地辨认着那具女人的尸体。人越聚越多,终于有人记起来这张十年前的美丽面容。这是个疯女人,人们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她的孩子,也是个疯子。平日里骄傲跋扈、无法无天的小少爷杀死了自己的疯娘亲。但他不会得到任何惩处,因为那个女人只是一个卑微的奴仆。陆简躺在草地上,眼泪不断地淌下来,好像将他淹没了。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府邸内,阴沉沉地一言不发。人们看向他的目光古怪而畏惧,所有人心照不宣地隐藏了这件丑闻,甚至没有任何人胆敢过问他一句。无间与人间,彼岸与此岸,或许从来没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