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纷纷回撤向各自的领地,黄沙相连的大山里,只剩下无边的死寂。
一具身穿御前侍卫服的“尸体”,在山脚下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江无源的眼皮被鲜血糊满,视野只有狭窄的一线。他能感受到,腹部的鲜血正在潺潺流失,他的身体也越来越冷。
或许他就要死了吧。
死了,就能见到父母,见到小银。
他的小银啊……他那天冷时总是将冰冷的脚丫钻进他的被子,贴在他腿肚子上汲暖的小银。她在地下,可还会感到寒冷?那些凶残歹毒的三蛮,死之前有没有让她受苦?他这个哥哥,一去便渺无音讯,小银一定恨透了他……到了地底,可还愿意见他一面?
他这一生,杀了太多的人,做了太多的孽……死后,恐怕也和家人到不了一个地方。
但只要再见一面……再见哪怕一面,他也能够满足。
回首这二十九年,他的一生都可算糊涂。他原本想成为一名木匠,但却成了一名太监。他做不成好木匠,别无他法,便想做个好太监。
他成了南亭处的刀,太监总管李拥的刀,先皇的刀。他这把刀,不可谓不利,他一开始还往一个小本子上记他杀过的人,可后来,他把本子烧了,因为就算有十个本子,也记不下他的罪恶。
他希望自己杀的都是有必要杀的人,都是危害国家社稷的人,可是后来,他越来越难说服自己。
鹤发鸡皮,德高威重,在金銮殿上劝谏先皇不要大兴土木,广营宫室的太子太保。
集结上千名书生,写下血书上书言事的新科状元。
年仅十一,率真勇敢的公主。
这些人,真的该杀吗?他们真的危害了国家社稷,动摇了江山之本吗?
他分不清楚,也或许是,他分得清楚,所以才如此痛苦。
后来,延熹帝登基,提拔他为御前侍卫,引他为心腹亲信。他以为,他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向,能够为国家,为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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