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一遍又一遍走过树影幢幢的深夜密林,用脊背感受过黑暗里的虎视眈眈,偶尔他顺着地上的爪印,回视远处那双幽绿的兽瞳,会认出那种东西:
仇恨。
是刻骨的仇恨。
咳嗽声开始从屋中升起,断断续续的,虚弱得像烛火。让艾格想起头枕手臂,睁眼望着诊所屋顶,隔着一堵墙壁听过的那无数个小岛深夜。
偶尔他分不清那是恐惧的幻境还是真实之景——他感到阴影中有条巨大的水蛭一直蜷在那里,蜷在逝去的岛屿上方,黝黑泛光,是食饱鲜血的样子。
可他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转头看去——阴影中并非可怖水蛭,而是那样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慈祥,温和,美德远近闻名。那些割过腐肉的匕首,盛过鲜血的碗罐,还没染上鲜血的绷带,就在他手中的药箱里。
医生老了。
老到再平和的深夜也不能有场安稳觉。老到需要人时时看候,才能确保他没有一脚踏进那永久的安眠之所。
艾格枕上椅背,睁眼望向头顶,天花板底下是咳嗽终于停歇的寂静。一声疲惫的呵欠响起,屋内的人喝起了第二杯安神药。
“睡得不太好,对吗?”
一如既往地,他听着那些声音问道。
第44章
颠簸的海浪, 鼓噪的风帆,年迈体虚,腰酸背痛, 太多的理由可以用来解释一个老人日复一日的不得安眠, 也许是这一上午听过的毫无意义的闲话已经够多,这一回艾格没再仔细去听。
离开船医室, 拿面包屑喂了会儿海鸥, 无所事事地在甲板闲逛了一下午, 入夜后他照旧睡了个好觉。
他本不应该在半夜醒来。这是个再安稳不过的晴夜,睡梦沉得像掉进了海底,舱室里也没出现任何能搅到安眠的动静。
然而大脑却像是对这种苏醒并不陌生,在眼睛睁开的同时,所有意识也分秒不差地回笼——那一道视线仅仅隔着半个屋子的距离,有的时候,后颈皮肤上的感官往往会比耳朵或眼睛更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 / 共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