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健背靠着栏杆一点点蹲下,双手抱头,鼻涕拉成一长条,落在膝盖上。
他记得阿爸的葬礼结束后,他拿着行李要回农场,就连火车票都买好了。
可是姆妈拉住他不肯让他走,妹妹也抱着他的腰,哭着喊着让他留下来。
他发誓,即便那样他也没有动摇,他晓得小芳在等自己。
但是他病了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从繁琐沉重的葬礼中解脱出来的缘故,又或者从北方乍然回到江南水乡造成的水土不服,贺健在上火车之前轰然病倒,高烧不退,一度入院。
贺家姆妈以为老头子舍不得贺健,要把唯一儿子也一起带走,拿着菜刀对着丈夫的遗像挥舞,威胁他让儿子马上痊愈,不然要把他从坟地里面刨出来烧掉。又带着贺敏敏拜遍上海大大小小的寺庙道场。龙华寺、静安寺、法华寺、城隍庙、白云观、天妃宫……她求遍漫天神佛,请佛祖菩萨不要收走贺健。如果贺家非要再死一个人,就让她死。等她把女儿带到十八岁,她可以马上就死。
不知道是上面的菩萨显灵,还是下面的阿爸被吓到了,一个星期后,贺健病愈出院。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提回东北的事。姆妈也开始每逢初一十五吃素。
贺健一次又一次对自己讲,这是老天爷要留他在上海,他不是故意要辜负她的。
实际上呢?
贺健心里再明白不过——他怕了,倦了,怂了。
爱情固然甜美,却治不好手脚的冻疮,填补不了干瘪的肚皮,温暖不了干涸得,被禁锢得几乎发疯的灵魂。
他贪恋上海的繁华,贪恋家的温暖,为了留在大上海,他无情地抛弃了今生最爱的女人。
十多年来,他没有一天过得心安理得,贺健像是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悟空。“郑小芳”三个字就是佛祖贴在山顶的封条。
不,不是五行山,是潘多拉的魔盒。
那封条一旦被揭开,被人知道他和郑小芳的事情,他那些自私狭隘、无情无义,贪图享乐的真面目就要被公诸于世,被摊开在阳光下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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