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水渍,明知汹涌的浪花已去,心里却还是想念那澎湃。
人的半生都在梦里度过,却在清醒的时候觉得那些梦好像是弹指间发生的事。梦里身是客,多的是任意妄为,喜便笑,哀便哭,一个活生生的人什么样子,他就是什么样子。在梦里,他不必是道盟的摇光星君,不必是父亲的孩子,不必是世人眼里的温二,他只是他自己。
可谁又能永远驻在梦里?梦醒,又要披上粗粝的面具,为世间亲爱之人、为仇恨之人而活,一点点怯与懦都不能露出来,否则就是亲者痛,仇者快。
人小的时候,总期盼快快长大,仿佛横亘在自我和被冠之以“英雄”之名的那些人间的只有一段漫长的岁月——仅仅是岁月,没有其他东西。可成长犹如穿衣,随着岁月流逝,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厚、越来越沉,束住了手脚,压弯了背脊,人就丢了自己。隔着岁月,人才发现曾经仰望的“英雄”并不纯粹,他可能是其他人眼里的爪牙、杀手、叛徒和魔鬼。
能够真正活出自我的只有孩子。
但人不能做一辈子孩子。
就像人——
不能一辈子留在梦里。
温朔起身,循着桃萌的步伐往屋外走,他先感受到鸡鸣山间的凉风,闭塞的屋堂间,流转的气流扑上微烫的脸颊,随着一步一步走出去,眼前就越来越亮,目光穿过农舍大门,穿过乱糟糟的鸡窝,穿过菊花枯萎的柴门,天之极东,云蔚霞起,一轮金日旭旭而出。
在山岚的白色云雾与绚烂的朝霞中,桃萌孤身立在院中,他的单臂抬起来,手掌撑在院中的大树上,另一只手藏在身前,正望着山前的朝阳发呆。
还未褪去鹅黄胎毛的小鸡崽用尖喙啄起桃萌裤腿的一只尖角,扑飞翅膀,拼命将桃萌往旁边拉扯。
稚嫩的轻啼尚卡在小鸡崽喉咙里,桃萌侧转过头,下巴轻轻搭在肩膀,那白颈就绷成一条细长完美的弧线,他变戏法一般变出一只藤条编成的小簸箕,捻起谷子往地上一撒,“吃吧,吃吧,吃饱了就不会吵师兄睡觉了。”
此后许多年,温朔孤独地守着这座农舍,见证过鸡鸣山的无数次日出,却都比不上眼前的这一次。或许是因为他养不来鸡鸭鹅,日子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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