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争吵的那一刻起,他就选择性失聪了。
算了,我还是听天由命吧。船只摇摇晃晃,我把脖子缩进皮草厚厚的毛领子里,开始闭着眼睛打瞌睡。那是一个绿色的梦,天上的极光四散飞扬,我们三个人在比格绿色的房间里,墙壁上长出了滴着血的獠牙。
“我们到了。”不知谁退了我一把,我给吓了一跳,骤然醒了过来。大船上灯火通明,好像全体船员都到了甲板上。为首一人,花白的头发飞扬在寒风里,像是一条鲜亮的银色旗帜。?小艇吱吱呀呀地上升着,随着缆绳的一点点缩短,我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孔。
“欢迎回来。”钱泾渭向我们张开了双臂,“多么美好的一个夜晚啊。”
他跑出来了?怎么出来的?现在距离我们离开王子岛还不到三个钟头,他怎么会先我们一步到船上?我下意识地往回看了一眼,万丈波涛里的乔治王子岛如同将明时挂在天边的启明星,隐隐约约地看不清楚,灯塔的光芒例行公事地来回扫荡着,没有想象中的警笛四起,没有枪声,一切都是如此地安静,没有任何异常——除了站在我面前如同死亡一般真实存在的钱泾渭。
“说到底,还得多谢你们的手风琴。”钱泾渭踢了踢脚边的一堆杂物,湿淋淋的往外渗着咸腥的水。借着明亮的月光,我看了半天才勉强认出那曾经是个乐器。——如果你情愿把一个没了琴键,没有了按钮的玩意叫做琴。经过钱泾渭的改装,上面又多了很多的东西,比如十几件扎的严严实实的橡胶布雨衣。
在这?简陋的皮划艇上面还放着一大块胶合板,很显然,那就是他的船桨。
这家伙还真是有够胆气的,居然敢凭借这么一堆破玩意来渡海?吧嗒一声,钱泾渭点着了烟。一点红光如同在黑暗里眨着眼睛的鬼怪。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对着凌冽的寒风吐出来。那不过是支及其便宜的大前门,都是那些最贫苦的海员抽的,水手但凡有一点钱都不会去买。看他那一脸满足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抽九五之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