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雷声不停,怀中的肩膀一抖一抖地往温暖处钻,他宛若抓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攀附在女人身上。声音微不可闻,“不要杀我……我还不想死…谁来救救我…”永不停息的雨声是他灵魂里的潮湿,战壕里湿软滑腻的黑泥,冷得让人想要一了百了解决这场漫长的折磨。一旦听到尖锐炮轰声就要以最快速度躲起来,向上帝祈祷保住自己的性命。次数多了,脑袋也麻木了,刚开始的时候塞拉斯还会哭,想回家,到后面,他只会木木地流眼泪。呼吸声伴着呜咽和泪水滚下,通通洇在手掌心里,这种纯粹的痛苦也让奥利维亚痛苦。她窥见了士兵温和礼貌的外壳下千苍百孔的废墟,不仅仅是悲伤,更像是从灵魂深处的彻底溃散。男人崩溃的呼吸声渐渐放轻,转而是哭泣,他呆呆地望着窗外,“我还活着。活活活活活活活活着。为什么我还活着。”他一遍又一遍地质问自己为什么在经历这一切后还能苟存于世。前一秒还在聊天的战友下一秒就被炸成碎rou,他摸摸自己的脸,上面是飞溅的温热rou泥。放眼望去,恍若置身绞rou机,无处不是残肢断臂。脚下站着的土地,浅挖两寸便埋藏着尸体,每一粒泥土都浸润着鲜血,黑的发油。一个不参杂任何情绪的,只单单是为了安抚的吻,落在奥利维亚的手背上。奥利维亚的吻传来的热度从手背传到手心,塞拉斯惊恐的喃喃自语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他们两个就这么僵持着,塞拉斯疲倦无助地眨眨眼,剧烈的应激反应让他几乎失去神智。奥利维亚没有打破这片安静,她留意到任何稍微大一点的声响就会引起士兵身体的痉挛。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夜还是那么黑,连夜莺都吝啬地收起歌声,只留下两人的呼吸声。塞拉斯身体渐渐停止颤抖,他的眼睛被半垂的眼皮遮去了大半神色,无力地开口,声音沙哑难听,“看来我是干了些什么,是吗?我听到雷声之后就没意识了,似乎回到了战场上。”他的瞳仁里闪过厌恶和痛楚,“抱歉。我是个懦夫。”他又看到督战员抵在逃兵头上的枪,那是他第一次知道,枪伤原来是迸裂伤。督战员也死了。他高喊着为了祖国,在士兵全军覆没时冲上战场,被地雷轻飘飘地炸死了。飞到塞拉斯脚下的帽子上还连着一截断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是与他未婚妻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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