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六艺世子殿下听得清楚,转过身来却是敛色沉眉,对了比自己还高些的府尹公子道:“你说甚么?”荀敬立刻躬下身去,恭敬道:“学生造次。”世子还冷着面孔对了他,荀敬动不敢一动,深低了背脊。好一阵,四周一丝风没有,敬公子揖得辛苦,忽听“噗嗤”一声,世子“哈哈”笑出来,对了他摇头。荀敬闻声抬头,见世子笑得活泼,这才也笑了,直起身子。两人笑一阵,世子轻捶荀敬一拳,荀敬只笑,并不还手。两人笑完,还望着远处蕴儿身影,世子冷不丁道:“以后不准再拿她取笑。”荀敬一个激灵,扭头望向世子,世子更无一些儿愠色,荀敬一身恶寒。两人再不开口,世子望一阵远处。寒琅给雪泥眼前蒙上布巾,携了蕴儿策马前行。雪泥年幼,胆子小,奔走时耐不得惊怕,总不时往地上瞅,走不得一会儿便没了精神。为此,驯幼马时便要蒙了眼睛,哄得它放胆前行,脚力才能持久。兄妹俩同骑一匹马上,为哄雪泥,步履极慢,半晌踱不完一圈,寒琅自个儿的红马被撂在一边,也不走、也不跟,也不吃草,便一动不动地立着,眼却一径追着马驹上的两人。世子瞧得古怪,又记起从前的事,问道:“吾至今弄不明白,宋十一(寒琅的大排行)恁的挑这匹?温温吞吞、没精打采。”荀敬见世子终于开口,暗松口气,小心答道:“这匹是退下的军马,有年纪了。不必殿下的龙驹,正在盛年。”世子一笑,“可正说呢,赛马便没见他赢过一场。倒不比你那匹金钟儿,不必我的差多少。”荀敬笑说不敢,世子挑眉。“谦虚个甚么,好就是好,不好便是不好,我又不是在夸你!”一句将荀敬噎住,低头沉吟一阵,终于决心说出来:“殿下今天不痛快。”世子听得一怔,低垂了面孔,一会儿耳根子有些热起来。“方才拿你使性子了。”荀敬敛下眉眼。“学生不敢。”世子手里还搓着那条柳枝,上头叶子早给他揉得精秃,只余一杆空枝。他好半晌没说话,叹了几回气,终于垂了肩膀,没精打采地望着远处雪泥。“你说宋十一恁的老在她身边绕。”荀敬没绷住,嗤笑脱口而出:“殿下确定是他缠着蕴儿,不是蕴儿缠着宋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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