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迹,当李白骑着那辆雅马哈回到那个寂静的老小区,爬上那栋方方正正的楼,杨剪果然已经关灯睡了。餐桌上有一厚沓批改完成的试卷,“2016-2017学年北京四中高三(上)月考物理试卷”,“审卷人:魏华,制卷人:杨剪”。李白摸过一个个红勾,摩挲这字样。他又轻轻脱了外套,走进卧室。杨剪躺在床的左半边,均匀地呼吸着,像片黑色的影子。近看这影子却是不平的,杨剪一个人睡觉的时候总会侧躺,把自己蜷缩起来,像只虾米。李白拉过被子,盖住毛衣和裤腰间的那截白腰,他觉得自己就要跪下了,就要站不起来,他想亲吻,想放软骨头,想和床上这个人躺在一起。想从后面把他抱住。但李白只是在床边坐了下来,后背靠上床垫侧面,看着纱帘上路灯投来的薄影,他想起到家的时候就已经是十二点半,二零一七年的第一个日子,就被他们这样度过了。眼睛是肿的,没什么好流的了。他在床边坐到天亮。第三天。李白没想到自己能把杨剪关这么久。那人从始至终都太配合了,连点肢体冲突都没有,最多就是用他的手擦血,就像在极限之前拼命压着自己,避免伤害到他。也不知道极限什么时候会来。李白看着天一点点亮了,太阳是团模糊的灰,冷冷挂上树梢,也在那时,他发现杨剪醒着。这清醒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只知道,杨剪大概默默盯了他很久,那束目光也像晨雾。相顾无言,他们好像都太手软,于是拿对方一筹莫展,但早饭还是要吃的,冰箱是空的,李白得下楼去买。早餐铺在靠近小区门口的位置,来回加上等餐大概半个小时,他还是不放心,拿上了杨剪的手机,临行前,还绑住了杨剪的手腕。那人要是反抗,哪怕只有一下,他就做不到了。但没有反抗。杨剪只是看着他,深深地,那种纯粹且专注的难过,很由衷,好像觉得他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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