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小姑娘亦有小姑娘的苦衷所在,他只会微微笑着,温柔地鼓励对方,要尽量行得正、坐得直,事无不可对人言。裴度也不会每每皱着眉头刻薄地说“朕最烦女人哭哭啼啼,不许哭”,而是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与钟意道:“别哭了……看你哭成这样,朕心里也不好受,你且饶了朕吧。”裴度有很多很多的后悔,而这后悔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没有早先一步察觉钟意所面临的困境那么简单,而是他恍然发现,自己在无形之中,已经做过了这么多伤人而不自知的事儿。他后悔没有在一开始,就能以一种更温柔耐心的态度待那个在假山中哭得令他心碎的“小姑娘”。而裴泺的出现,则是让裴度的这种后悔彻底地具象化了。因为裴度这时候才陡然发觉,在那个一切都令他心满意足的想象里的“他自己”,于实际而言,也并非是全然不存在。只是那个人,不再是他罢了。裴度陷入了自己一生中从未有过的两难境地,一方面,他再清楚不过地意识到:自己已然完全动心了。——他对钟意的关注,他待钟意的温柔,早已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好奇心”可以概括,那份情意不知从何处而生,但在主人的无知无觉里,便已然深入骨髓,令裴度体会到了平生从未品尝过的万般酸涩滋味。另一方面,裴度又不得不更清醒不过地意识到:虽然他心悦钟意,但无论怎么看,钟意都不会心悦他。“小姑娘”早已经遇到了那个会在危难之际对她伸出援手的好心人,那好心人心悦她、爱护她、还马上便将要娶了她。她从来就不需要裴度那一厢情愿的“美好想象”,那所谓的“美好想象”,也只不过是裴度一个人的痴人说梦罢了。他们本就是再合适不过的一对眷侣……而裴度,不敢再放纵自己想下去了。第40章不怕钟意回到燕平王妃所在的正院时,林照正着急地在院外踱来踱去,见钟意回来,总算是松了口气,上前一把握住钟意的手,蹙着眉抱怨道:“你到哪里去了,我在里面四处寻不到你,简直着急得想让人去报官了。”钟意心道,她这一下午的行程回忆起来那可实在是异常地“丰富多彩”了,好在她在添音台里对着宣宗皇帝弹了半下午的箜篌,在宁静而漫长的乐声中,那些惊悸怖惧的回忆也足够被钟意一点一点小心地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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