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润泽如酥的地面上洒出一片流火,他站在火上,发现自己罕见地事到临头却没能做出决定。失控感带来一点眩晕,他手脚很凉,脖子和胸膛却是暖的,弗栗多给他系上的羊绒围巾仿佛一个执拗的热源,隔开了外头的雨和冷。“你要去哪里!”一副平视点的中国画延伸开来,一栋不符合透视法的宅邸里,玻璃杯在他脚边炸开,叫“父亲”的男人白描般大张嘴,他苍老虚弱,又色厉内荏,仿佛这样也能像白描一样,一笔、两笔,简化自己的重任。省省吧,你当然知道我要去哪里,就像你一直知道,怎样催逼这个儿子,才能让家族起死回生。“你要去哪里?”平移到45度正轴侧的庭院门口,写意的水墨画竹子在门洞边晃动,不合时宜的月亮被尖尖的竹叶切开。帝释天拽着他的箱子,哥哥,别走,会有办法的,比这更好的办法……可是,至少能保住你,这样的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雨水把朱砂、群青、赭石,湖蓝都从中国画卷轴上冲下来,混在一起只剩下些灰色浮沫,沥沥得仿佛一些鱼儿挣扎的呼吸。万物浸润在里头,早就失却了原来的形色。我要去哪里?氤氲在水汽里的世界错落得像个幻境,站在路口的忉利天不由得往右看,公寓楼的窗户亮着一列橙黄的光。顽强的橙黄,依旧留在褪色的画面上。弗栗多开门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忉利天?”不知道什么原因忉利天戴着黑色假发,他并不想问。“怎么还乔装打扮,搞得像是来偷情的。”话出口就觉不妥——别人家的寡妇,变装出现在自己公寓门口——这不是像,这明明就是。弗栗多忙顾左右言它:“身上都湿了,外面又下雨了?快进来吧。哎,对了,船长我帮你捉回来了,费了好大力气。你看,手背都被它抓破了,话说你这猫真狠啊啊。虽然不声不响的,挠起人来还真叫一个稳准狠……”忉利天像没听到,关上门后倚门站着。这引而不发的架势让说错话的弗栗多很心虚,寻思着继续啰嗦,或者最好小猫咪出来帮他解个围。“它不熟悉你……”忉利天突然说,“你养过猫,或者类似的小动物吗?”他想了想在南非养的野狗,按照拉玛多的说法那是野狼,不算“小动物”:“没有。”“猫大多是很敏感的。何况,船长小时候被虐待遗弃过,所以它就更加……千万不可以心急,你要等它。它会观察你,判断是否应该信任你,然后你要有耐心,等它自己来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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