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也泡得回潮发软。缙云跑货早出晚归,恰好楼道顶灯苟延残喘了小半月终于故障,于是半夜回家先在楼底找好钥匙,捏着再上楼对孔,连续错过纸条。他周六轮休,大清早,春雷在耳边滚,咚咚咚咚,他把自己捂在被子里,被扰得心里不踏实,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有人在敲门。他起床开门,司危隔着一扇防盗门的网格,才有半道门高,川话说起来噼里啪啦,口吻很不客气,底气十足,训人像石子和沙扑在脸上。缙云听不很懂,被训得发懵,只得开了门,被司危擒到手腕,一把将他拽出来,指着门上的纸条。纸条是司危留给他的,老房子年久失修了,乍多出一个人来水土不服,地板漏雨也是时常。他初来乍到,未见过自家邻居,随司危下楼,屋里一人举着伞,听见声音便侧过身来,脸上是阴天独有的冷白的光。他那时脑子发昏,混混沌沌,惊蛰滚雷,震天响,心里也滚雷,只来得及想:老人说屋里打伞,腿脚不长,原也不是每次都应准的。缙云自觉不太擅长与人打交道,话有口音,话说起来好比抽纸,扯一张才出一张,三两下就干涩地见底。巫炤听出来,也不多纠缠,幸好他做惯杂活,手上还有点活艺,什么都会一些,也不用再请帮工,自己忙了一天,填了腻子和乳漆,给巫炤修了天花板,又顺带补了其他地方。完了他收拾东西,巫炤从旁递给他一个苹果,说今天辛苦他。筒子楼背靠着一座丘,半山被推平了,山头还是绿的,楼长起来,一簇一簇,接替了原本被砍掉的树,爬山藤从连接山体的部分由上向下延伸。小区门前有很长的台阶,是有些陡的,两边装着的栏杆朽得开满了铁红的尖锐锈花,抹一把就在手心蹭满碎渣,扎人。台阶的尽头分开两边,左边开一家小卖铺,右边挤着一座小庙,神与世俗两层,殊途同归地叠在一起,泥铁将菩萨也吞吃,线香混在杂味里,淹没了檐头破瓦而出的杂草,排排静列。缙云偶尔同巫炤说起家乡,笼在层层叠沓的竹林和山雾中的村庄,巫炤在吐息中捕捉它们,仿佛也能从他身上嗅见冰冷的湿气,像汽水里翻涌的泡沫最终消失在空气里,与其它难以捕捉的东西同质,善于退进山城的雾里融合成另一种模糊不清的妄想,永不止歇。巫炤视他为候鸟,不知所谓地迁徙,离开故土,凑巧落进巫炤的屋檐下,就此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后来缙云同他有了更多交集,他知道巫炤眼睛不好,有一个meimei,开一家十平米的烧烤店,雇佣几个勤快帮工,在路对面的街角,展开四张桌子。隔着一条路,路的中央,光流成七色的蛇,车来车去拥拥挤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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