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将身子完全转向她去,沉浸在她的语句与故事里。“我想,我早就折好一千只纸鹤了。”她的眼光扫过桌面上大大小小的成品,向我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可是,你知道的,在病房内堆满纸制品是不符合医院的消防规定的,她们总是隔一段时间就‘帮助’我打扫一次房间,等我晚餐后回到房间,除了我藏在衣柜里的那些,其余的全都消失了。”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仿佛是劝慰自己似的再度开口道:“其实,哪怕她们不扔掉我的纸鹤,我也不记得我一共有多少只纸鹤了——我的记忆变得越来越差,我总是忘记昨天、前天,或者上周叠了多少只纸鹤,哪怕我拿纸笔写下来,它们也会跟着我的记忆一起消失在某个午后——我只好从头再来。有的时候我会想,如果我叠得再快一些呢,如果我一天之内就能叠一千只纸鹤呢,可当我越叠越快,便越是发现,哪怕我不眠不休,一天也叠不了一千只纸鹤。”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语句也断断续续起来,声音里的哽咽被她小心地藏起来,在几个深呼吸之后了无痕迹,我仿佛看见七年前刚刚入院的她,像小孩一样裹在被子里为失踪的纸鹤们伤心落泪,哪怕现在三十五岁的她镇定地为我讲述这个故事,言辞里的伤感和惋惜也没有随着时间而褪色。我想要去润色一些语句,可开口只有乏味的安慰;我应该为她递上纸巾并引导她讲述更多,可她在短暂的沉默后向我抛出了一个问题:“你知道每个人都有颜色吗?”“你是说色彩情感理论吗?比如红色代表活力、蓝色代表平静这些?”我对上那双如墨般的眼睛,有一瞬间仿佛忘记了呼吸。“差不多吧。”她伸手捏起一只纸鹤的翅膀,让它摊在掌心的中央,顺着她小臂细腻平滑的曲线搁浅在我的眼前。它是深蓝色的,远比晴空时的天空要深沉,更像是浩瀚无垠的宇宙空间,它的羽翼下藏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像是从杂志上的广告页裁剪下的纸张,有力的同时却让它变得笨拙、古板。“这是王院长。”我想起他深不见底的笑容,默默地点了点头。说着她拿起一只浅绿的、用幼年美术课上的那种卡纸折成的纸鹤继续放入我的手心,“这是张主任。”或许是因为张主任总在摆弄些花花草草?接着一只淡黄色的、比前面两只小得多的纸鹤被塞入二者的空隙之间,她解释道,“这是小何护士。”我被她带到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夺目的光辉从一只只纸鹤身上晕染出来,几乎将我狭小的办公室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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