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后的零还好好地在床边赏樱。我踉踉跄跄摔门而出,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狂奔了几公里,头脑一阵阵发晕。校门口人群攒动,怎么也找不到零,眼泪不知不觉中模糊了我的视线。绝望差点将我吞没,以至于当我感受到熟悉的温热与馨香时,那个瞬间我无限接近于对神明最虔诚最热望的信徒。我被零环抱住,肩撞着肩,彼此的肋骨与心腔咫尺之隔,血液如同绵长的希望涓涓不息地流经紧贴的两颗心。我的眼泪在他的肩膀上晕染出大片的墨痕,人群劫后余生的嘈杂与喜悦被我抛在耳后。天地间唯余我和零的一对心跳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那些无关紧要的呼喊与敌视像兀自咆哮的耳旁风,落地无声,过了许久我才注意到他们。他们,不认识的三个男生,和零穿同样的校服,长得人高马大五黑三粗,混像个进了黑社会的不良,用黑豆般小粒的眼睛睨着零,其中掺杂诸多诡异的算计和轻蔑。那统一的削长马脸上拉长了嘴,下撇的弧度活似弯腰的镰刀,尖酸刻薄。“不愧是杂种人,就是爱哭着找mama。”他们公鸭嗓里冒出的笑声和破风箱拉出的嗬嗬作响声没有两样。闻言零未有动作,老神神在在地安抚起怒发冲冠的我,一下一下顺着我的背脊轻拍。“那想必三位都要早归幽冥道吧,自然就不需要见各自母亲了。”此时,一道身影挡在我和零的身前,逆光中如同伟岸笔挺的松树。来人清透明亮的声音如同来自山谷寺庙里的鸣钟,有力震慑三个不怀好意的恶徒,不怒自威吓退他们。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心想怎么会有我记性这么差的人?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那个至关重要却早早退出零和我生命的人——我社会意义上的父亲诸伏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