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从前曾经生活过的、那个以内卷而闻名的未来里,她也有许多时候饱受糟糕的睡眠的折磨。有时是因为无休无止的工作和复杂的人际关系,有时则是因为楼上楼下的喧闹、不时光临的噩梦和自己无谓的胡思乱想。阴差阳错回到数十年前以后,她的恐惧不消反增,变成如何在这样的乱世里苟延残喘的焦虑与惶恐。可是这一晚,她知道有个可信可敬的人守在身旁,也知道她暂时不必再为什么事担忧,于是没有惶恐、没有噩梦,难得踏实酣沉地睡了一觉。转天清晨,生物钟促使她醒了过来。她此刻是平躺着的,双手活像粽子一般,身上缠着绷带,膝盖与腿脚上应当也敷了药膏,浑身上下只隐约有点痛感传来,大概是止痛药仍在起效。在她身边不远,廖耀湘支着头睡着了,眉头仍旧很烦忧地锁着,金丝眼镜松松挂在鼻梁上,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她很想伸手扶一扶这副摇摇欲坠的眼镜,可这十根萝卜似的手指头竟没有一个能派上用场。于是她只好仔细地看着他,冷不丁想起昨晚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没来由地觉得心里漏跳了一拍。还不及想得清楚一些,外头忽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她只好闭上眼睛,继续装睡。与此同时,敬副官从走廊一端匆匆赶来。他正要敲门,却透过门上玻璃看见廖耀湘一手支着头,坐在床边睡得正酣。这情景不能不叫他叹息,追随长官这么多年,他还从没有见过他为谁做到这般地步——或许甚至也没有为廖夫人这样忧愁cao劳过。他固然敏锐,却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这是长官的家事,自己这个外人决计不能提醒或者插嘴,于是轻轻推开门,走到廖耀湘身旁,轻声唤道:“长官、长官。”廖耀湘朦胧着睡眼抬头,应声道:“嗯?”敬副官低声说:“李军长刚才打来电话。”他正要说下去,廖耀湘抬手制止了他。他望一眼熟睡的阮静秋,向他打了个手势,指向门外。敬副官会意地点头,两人先后步出病房,廖耀湘取下眼镜,擦拭后又戴上。“李军长蛮厉害的嘛,”廖耀湘说,“电话竟能这样精准地打到医院来。”敬副官答道:“杜先生也曾在这里疗养过。偌大的沈阳城,只剩这里还算可靠。”廖耀湘又问:“部队怎么样?”敬副官说:“目前还好。只是,昨晚这一出的动静不小,保密局的人若是告到总长那里,这把火接着就要烧到第四兵团了。”廖耀湘沉吟了片刻,没有说话。<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3页 / 共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