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你这阵子对我有很大意见,大概认为我一面对刘峙很不满,一面却配合他‘搭台唱戏’,乃是一个十分虚伪的‘两面三刀’的行径;而撤退转进之时,我固然想要带领部队脱困,却又遵从老头子的训示转进了濉溪口,造成眼下进退维谷的状况。不过,我没有什么可解释的,也并不需要哪个人特意来称赞体谅。你心里要是有什么怨言或记恨,大可以在这里和我发上一通脾气,我绝不会把你怎么样。”阮静秋看着他映在火光下的侧脸,心中涩然地想道,生死诀别近在咫尺,见面或许就是最后一面,说话或许就是此生告别,她哪里舍得再和他争吵不休。她摇摇头,回答:“不。我心里是有怨,但那不是冲你来的。非要说的话,也该是冲着这个糟糕透顶的国民党、南京政府,还有——”邱清泉抬眼看向她,她只好把那个“蒋”字又咽回了肚子里,转而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有难处。几十万精锐部队丢在徐蚌,当官的却个个乘飞机逃之夭夭,就算到了南京不会被枪毙杀头,那样苟活着的滋味也和死了差不太多。至于刘总司令和孙司令官这等人,只可惜不能把他们的脸皮扒下来盖在阵地上。这玩意儿枪打不穿、炮炸不烂,比坦克战车的装甲还结实得多!”邱清泉前仰后合地笑起来:“不赖、不赖,当年叫你从武汉去湘潭找我们,果然不是个坏主意。和你聊过这几句,我更放心把一些事情交代给你。光亭的状况你很了解,不论是落到敌人手里还是回到南京,那些人都不会叫他平安活下去。所以,到突围的时候,你务必要跟紧了他走,路上扮个夫妻兄妹之类的,帮他打发那些巡查的人。只要一脱身,你就立刻设法带他到美国去治病,不论后面的仗打成什么样子,老头子再怎样许诺,都不要让他再回来蹚这趟浑水。”他说着,从衣服内口袋摸出了两根金条,摊在掌心里递给她。阮静秋没接,她看着他:“那你呢?”邱清泉笑了笑答:“我嘛——只要保住这张老脸,旁的自然好说。”阮静秋正要问他这古怪的话究竟是什么含义,外头忽然响起一串炮声。这声音简直近在咫尺,防空洞甚至为此而震颤摇晃起来。阮静秋一惊,拉住他问:“今天几号了?”邱清泉把金条硬塞给她,然后利索地爬上木梯,说:“一月六号。”“一月六号。”阮静秋喃喃地重复了声——总攻开始了。战至一月九日凌晨,枪声已到了指挥部所在的破院附近,除少数可靠的卫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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