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当苏悦用那串冰冷的钥匙打开家门时，迎接她的是客厅里流淌出的如同融化蜂蜜般的橘黄色灯光。空气中是保姆提前为她炖好的她最喜欢的莲藕排骨汤的香气，那股温润的带着一丝rou甜和莲藕清香的味道，本该是世界上最能让人感到安心的家的味道。

但这股本应代表着温暖的香甜，此刻钻入苏悦的鼻腔，却像一把手术刀瞬间剖开了她的胃。她的胃里，还翻涌着梁颐公寓里那股混合着威士忌高级古龙水和两人欢爱后情欲的属于另一个地狱的挥之不去的气息。即使已经确认洗的干干净净，但是她还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些恶心的味道在她的身体里激烈地碰撞，让她感到一阵阵的反胃。

她换鞋的动作迟缓而机械。她的身体像一具被强行灌满了铅水的娃娃，大腿根部还残留着被粗暴对待后的酸痛和黏腻感，每动一下都沉重得让她想哭。身后那扇厚重的门“咔哒”一声合上，将外面那个有梁颐的可怕世界暂时隔绝在外。

“咔哒。”

楼上传来了房门开启的声音。

笪其兆从二楼的书房里走了出来。他没有开灯，只是站在二楼的走廊护栏边，像一个隐藏在剧院二楼包厢里的观众，居高临下地看着楼下玄关处，那个刚刚走进“画框”的，他未来最完美的“作品”。

当苏悦抬起头时，正好对上了他从楼上投来的无法躲避的目光。

那一刻，笪其兆的呼吸，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眼前的女孩，与他脑海中那副破碎的影像完美地重合了。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带着微微的血色，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此刻像蒙上了一层水雾，空洞又带着一种惊弓之鸟般的破碎美感。

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被雨水打湿过的花瓣零落般的脆弱气息。

让他脑中不受控制地，再一次浮现出视频里那个让他无比着迷的样子。

他缓缓地，一步步地从楼梯上走下来，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那副“完美继父”温柔的微笑。

几个月，他亲手为她举办生日宴会时，她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模样，穿着纯白的公主裙，像一株温室里未经风霜的百合。而现在这朵百合终于被风雨侵袭，花瓣上带了伤，沾了泥，却也因此绽放出了一种更惊心动魄颓靡的美。

女孩子长得真快，他在心底感叹，她是一件可以开始创作的，完美的”原材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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