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兀然出现在门扇后。大司命着一高昌玄绸衣,腰系十三銙金带,威仪无方,面庞却惨白如雪。他似比往时更为瘦削。待一瘸一拐地走到次将星君边上时,大司命淡声道:
“次将,你今日来此是为何事?”
次将星君见他前来,亲热地迎上,叫道:“小司命,自你上回将我痛打出天记府以来,咱们已有多日未见啦!”他举起手,那手里提着一只磁山土陶酒坛子,“我今儿是邀你来吃酒的。”
大司命摇头,“我不爱饮酒。”
次将星君叫道:“你还未吃过这金波玉酿,怎知你爱不爱?”
玄衣少年似是不想理胡言乱语、疯疯癫癫的这厮,欲从他身边拂袖而过。谁知还没踏出一步,次将星君竹竿似的长腿便横了过来,拦在他面前。高挑的男人凑上前来,热忱地拍他的肩,低声道:
“我这是在为你好,别上值了,瞧你这脸色,幽鬼似的。若是被人望见倒在二堂上,岂不是要坏了天记府名声?”
甜腻的脂粉气钻进鼻中,大司命忍不住偏头闪了一下。次将星君又笑嘻嘻地压低嗓儿,像晃冰尜一般在指尖转着那酒坛,乞皮赖脸地道:“这是拿蟠桃园里偷来的仙桃酿的酒,难得一见。忙里需偷闲,你就陪我小酌一杯罢。”
大司命侧过脸,阴晴不定地望着他。日光落在他面颊上,像映亮了一片白霜。
一刹间,他有些动摇。此刻的他其实在忍受着摧心剖肝之痛,痛楚像刀锋一般游弋过身躯,被细布包裹的创口仍在汩汩流血。昨夜里,他在三百五十七页天书上签下了“代受其难”,如今他正忍受着百份疼痛相叠的苦难。那痛苦似火,一刻不停地烧燎着他的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