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幅画,裘子颖在他怀里分外安静,忽然听见隔壁的西班牙少女对着情人振振有词,一段夹杂塞维利亚苦橙风味的英文飘来飘去——曾有天使怀疑德古拉对英格兰下诅咒,却意外留下了奇观的密匙。这暮色极浩瀚,浓雾猎食人间聒噪的悲欢离合,再以孤独忧郁的柔情咏叹。咏叹啊,莎翁的咏叹你知道吗?一枚月亮荡在塔尖之上,到了泰晤士河面,就是沾满酒精的手稿频繁出现的感叹号。我的天,原来如此!难怪莎翁和马洛曾被揣测为德古拉后嗣,这一切都说得通!我要融化在这古老浓稠的诅咒里!裘子颖被这话惹得不禁抬头,有了不以为然的笑意,她用他们听不懂的中文问陈隽这是不是在发疯。陈隽看了看河面摇头,倒是意外她这个书呆子竟然不把这话当一回事,他趁机握着她的双肩,让她朝向泰晤士河面,一睹为快。泰晤士河面静如纸张,滴着一个抽象的标点符号。竖尖和圆点组成的感叹号,拆解开来是哥特式塔尖和月亮。她大吃一惊,捂着嘴巴,再看向隔壁陶醉得脸红的西班牙少女,难免要被这夜的迷魂气息一起引诱到譬喻的遐思里。此景唯英格兰独有,严格来讲,唯伦敦独有。裘子颖赞同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是玩笑,这里到处是文学渊源的明证,令她和西班牙少女这样的人目瞪口呆。“先有鸡还是先有鸡蛋?”裘子颖闻着河水的味道,突然有感而发。陈隽没有犹豫地答道:“鸡蛋。”“为什么?”“二选一随口说的。”“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很遗憾,这个问题不在我的领域内,”陈隽见她一直注视河面,问:“喜欢伦敦吗?”“一般般吧。”裘子颖回答起来亦是没有犹豫,讲不准很喜欢就用个折中的词敷衍。其实他不知道,她被这泰晤士河的景象触动,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温柔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