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向她提,还是他的同事在微信上和她说起才知道。显然是刻意提醒她,他的心理状况已经影响到了工作。越来越快节奏的都市生活里,人人压力巨大,焦虑症成常见,各种各样的症候层出不穷。张果要她不用太担心,可以在医院加个号,先和她男朋友聊一聊。秋秋又提起诱因可能是她搬回h市,两人开始异地。之前住在一起时,虽然他也常失眠,但并没有现在严重。张果当时随口问:那没有想过搬回s市吗?秋秋沉默,半晌带着愧疚的难为情:h市的生活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张果无意评判别人的感情,但在诊室辗转问起周时,情绪变糟是不是因为异地恋后一个人生活,他并没回答。但换句话说,他从没真正回答过有关自己真实内心的一切事情。第一次见到周时,张果就感受到他身上强烈的封闭和防御。测试问卷上,结果显示是轻度抑郁,可张果一眼看穿那些选择经过精心修饰,是刻意呈现给他一个平凡的普通人,脆弱和坏情绪偶发但正常。周时很有礼貌,逻辑清晰举止冷静,只是从不发问,回答也是言简意赅后沉默不语。并不像坐在他对面的大部分病人,会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的遭遇和烦恼,会在简单催眠疗程后痛哭流涕。他也提议催眠手段,可以释放压抑甚而不自知的情绪,周时果然拒绝了。第一次诊断草草结束,张果开了些处方药剂,在病历本写下人格解体倾向。秋秋在微信上问他情况怎么样,他却很难回答,只是说最好还是再来一次。再见周时已经是时隔一个多月后,中间两次挂号都被他临时取消,他还以为他不会再来。但也是在这次,他终于窥见异样。周时一进门就看见了他几天前刚放进展示柜的网球,表情一番变化又佯装平静,但整个人愈加紧绷,像士兵在迎战对敌时立起最坚不可摧的城墙。一小时的诊疗里,他的话更少,视线总会偏向展示柜又强硬地拉回来,有种难言的焦躁。张果于是状若无意地问他平时是否运动,身材看起来保持得很好,又提起自己平日爱打网球。周时却第一次坚决地呈现态度:我不喜欢。那之后每次周时来前,张果都会把网球藏进抽屉里,今天只是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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