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就好了……等多久了?”“不久,你说晚点了,我从办公室先回家洗了澡,睡了一会儿才出发。”李忘生低头从外套找出钥匙,“不然也不敢开车。”凌晨停车场空旷,李忘生按了一下遥控,就有一对车灯在头顶沉闷暗黄的灯带下一闪,李忘生打开后备箱,顺手抽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他,然后转身坐进车里。方宇轩把行李提上去放好,又将掀背关下来,手里攥着那瓶水,他并没有马上坐上副座。他有些紧张,闲话两句不是目的,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种许久不见、仿佛初出茅庐般的忐忑,比起一种畏难的呵斥,更像是一种多舌的撺掇。后尾灯还没打开,李忘生还在等他。他手心有些发汗,火上浇油似的,涔涔地腻着矿泉水蜡质而阴软的塑料外皮,不住地从每一寸掌纹间生出来,像是已预备好了打出火星,以至于他试图两次拧开瓶盖的尝试均难以借力,不得不挫败地在衣角上揩了一下。也许李忘生正在通过后视镜的折返注视他,当他这么想时,也仿佛察觉有一道目光正借由更多外在的掩体、防曝膜或是单向的玻璃,隐匿地落在他身上。他徒劳而掩饰地喝了一口水,聊胜于无的隐瞒。现在灯亮起来了,红光像一团淤血剖开昏黄灯罩下的一角,袒露着刺目的亮面催促他:在这场对垒中,李忘生已率先确认就位,此刻是他应当走入这座无懈可击的、狰狞的堑壕中去的时候了。他推开副驾的门,仪表盘猩红的背灯将数字凸显,李忘生的面颊上也因此留下隐约的一道弧形的地裂流淌。他无声地转过眼来面对方宇轩的探来的视线。对于植物学家来说,拥有一双察微见著的眼睛是极重要的事,他需要以此发现松丛下偶见的菌茸,查分花序裂萼的区分,倒数植物测量的遗传序列,把握具体而微观的细处,可他没有看出来,他视李忘生为与其他所有都与众不同的唯一人,而他竟然没有看出来。李忘生释出的诱饵自他眼中夜缒而出,他伸过手去,却不是为了握住他,只是从他手里将那个被攥得外壁都湿热变形的矿泉水瓶抽了出来,贴心放到置物架上,接着他的手来到车载导航上悬停:“你来输吗?”他的两眼望过来,仿佛一对具象的圈套,或者一副直通麻痹之所的廊桥,没人知道其下涌动的是炽烈的烈酒或者岩浆。他只须些微摆弄一些理性之外的破绽,就能诱使任何他需要的人一头失足跌去。方宇轩于是明白选项的予或择从此刻开始就隐含在舌根下,他凝望着身侧李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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